解码澳大利亚旅游:围着中国人转的跨国生意经

在排成长龙的入境队伍里，导游林颖把去掉纸盒的LV皮带往旅行团游客手里一塞：“待会帮我带出关，我已经携带了2万多元人民币的奢侈品了。”她炫耀地说，海关有居民旅客携带进境物品5000元人民币以内的免税限值，但她一次曾给国内客人带货高达6万元人民币。

在墨尔本，路边的药房Chemist Warehouse被中国游客发现后，不到十分钟，绵羊油和羊胎素被一抢而空。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店员在旁边一个劲说：“crazy（狂热），crazy！”

3月1日，澳大利亚旅游局北亚区总经理何安哲在凌晨1点半给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回的回复中表明：截至去年9月的一年中，中国游客总消费额超过115亿澳元，同比增长12％，平均每趟旅行消费8760澳元，其中购物消费人均接近1400澳元。

中国游客在澳洲大把掏钱的增幅远高于赴澳人数的增幅。澳大利亚旅游局提供的最新数据显示，去年，超过143.2万名中国游客赴澳旅游，访澳人数同比增长5.5％。

2月27日，澳大利亚导游Kevi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澳洲人对中国人可谓“又爱又恨”。一方面，中国人的购买力可以促进本国经济发展；另一方面，也把好的房子、酒庄资源买走了，比如有的澳洲品牌奶粉一度断货。

酒杯里的大生意

与中国人喝酒不同的是，澳大利亚人喜欢在不同的场景畅饮。

可以是乌鲁鲁沙丘上独享篝火旁的星空晚宴，或在菲欣纳半岛的牡蛎养殖场站在水里喝香槟，还可以在墨尔本的天台上喝酒、吃饭，在大堡礁中心的热带岛屿上喝，在游艇上喝，潜完水喝，甚至在博物馆和精酿啤酒厂来一杯……

墨尔本周边的亚拉河谷，地处南维38度。18世纪中叶已生产出Yarra Valley Wine葡萄酒。游客下了飞机，驱车1小时入驻酒店，晚饭时间才被告知在酒庄用餐。当大家洗漱完出现在有着大片葡萄园和绿地的酒庄里时，这时才会觉得，带着惬意放松的心情逛酒屋选酒、品酒，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现场看到，在200多平方米的 Rochford 葡萄酒展示中心，老板用中文在进门桌上摆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小促销牌。一瓶2017年的庄园西拉干红单价33澳元，如果购买两打，免邮免税邮寄香港地区。

用餐时刻终于到了，在伺酒师的服务下，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中，酒庄老板开始了简单的知识抢答，抢先答对者均赠送一瓶该酒庄的代表酒种，抢答气氛瞬间被掀起。

在较长的用餐时间里，每位客人才留意到，餐盘旁边有一张问卷调查表，可以对该酒庄的酒品喜欢的进行勾选，同样也有中文的促销单。

酒足饭饱后，行程里预留了拍照和休憩时间，再一次给选酒留下了机会。但你什么也不买也不用愧疚，因为酒庄供应餐食已在团费之内，且价格不菲。买不买酒，澳大利亚人都掏了一下中国客人的钱包。

在亚拉河谷，通常，凌晨坐完热气球后会在酒庄里用早餐。在墨尔本周边的摩林顿半岛，去中国人收购的首彩酒庄Handpicked Wines用餐，或者到葡萄园里走走，品尝下当地的黑皮诺和霞多丽葡萄酒，享受美好的阳光，成为了团队旅游行程的一部分。在这里，英文较好的中国游客还可以和庄主尽情交流，互留微信，加深感情。

如果说在澳大利亚，大把的新鲜空气和绿地让酒庄本身成为了旅游景点，那么光靠酒庄游要吸引中国游客乃至葡萄酒、啤酒买家，是远远不够的。

在亚拉河谷品尝完美酒美食后，同样地处河谷的巧克力作坊成为了游客离开前最吸引人的地方。在那里，巧克力手霜、香皂、糖果、面膜、咖啡等应有尽有，风景宜人的作坊可以拍照、嬉戏和参观工艺过程。在南澳的巴罗莎葡萄酒产区，从搭乘热气球升空到骑哈雷摩托车、自行车和老爷车，随游客挑选。

“澳大利亚的野生动物是一大特色资源，除了酒庄，观赏安格斯奶牛、采摘草莓、自制奶酪、参观国家植物园等都可以和酒庄连在一起，以丰富游客行程。”总部位于墨尔本的澳大利亚环球热气球公司（下称环球热气球）亚洲推广经理Mandy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她的老板和Rochford 酒庄老板已是多年老朋友。同一产区的特色资源或景点一起合作，甚至酒庄与酒庄联合组团让客人参观，是澳洲葡萄酒产区旅游的普遍特点。“正是企业自发形成一条龙服务，后来维多利亚州旅游局才把这些精品线路固定下来，在官网上进行推介。”她说。

共同精心打造产区，抱团出击，极大地促进了澳大利亚产品的对华出口贸易。澳大利亚仅次于法国，成为中国的第二大葡萄酒进口国，且在进口市场的份额逐年上升。去年，来自中国食品土畜牧进出口商会酒类进出口商分会的数据显示，在全球葡萄酒进口同比下降态势下，澳大利原瓶装葡萄酒对中国的进口量和进口额分别为1.2亿升和7.2亿美元，同比增长分别12％和5％。

追风人的中国梦

“在主题旅游和高端旅游方面，我们开展系列的推广活动，已经变得愈加成熟。”何安哲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

热气球、直升飞机、潜水、滑翔伞、私人游艇等，在澳大利亚早已是成熟旅游产业。“无论是在海边度假、喝酒、晒太阳，还是看世界自然奇观、酒庄特色游，乘坐热气球或直升飞机等成为越来越多中国人的新玩法。”澳大利亚导游Kevin说，热气球按次数计费，直升飞机更是贵到按分钟计费。

乘坐一次热气球并不便宜。“我们是澳大利亚最大最专业的热气球公司，在亚拉河谷飞加一份早餐的单价是435澳元／人，也是全澳洲最贵的热气球乘坐价格，但客人年年增加。最初中国人只占客人总数的10％，现在一半都是中国客人。”Mandy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在半空中期待第一缕阳光打在你脸上。随风而行，直到你成为风的一部分。”据她介绍，这种比飞机诞生早了120年的古老飞行器正以浪漫的姿态，每天在澳大利亚的城市或河谷、酒庄缓缓升起。该公司能在城市里飞行热气球，全球少有，公司在墨尔本和亚拉河谷各有25个和60个起飞点，分别能一天最多起飞4－5个和12个热气球。按篮子大小不同，可以同时乘坐10人至24人，一年下来可以飞2.1万客人，收入相当可观。

安全排在第一位。前一晚接受安全事项提醒后，1月16日凌晨3点，记者迷迷糊糊起床准备出发时，却和同行20多人一起被告知因天气原因飞行取消。后来获知，当天取消热气球飞行，公司损失达4000多元澳币。

“热气球起飞关注的是微天气，也就是早上5点至7点，天空的风向、云层、日出时间等的起飞要求非常高。”Mandy说，当时有云层显示半个小时后会下雨，虽然45分后雨停了依然可以再飞，但考虑到不能让客人在雨里等未知，所以公司最后还是取消了飞行。

事实上，虽然无安全盘和引擎，但和其他飞行器一样，在澳大利亚，热气球受澳大利亚民航安全局（CASA）管理，比土耳其、埃及等国家对热气球的安全要求更高。民航安全局要考察热气球的制作和厂家，商业飞行员要飞100个小时以上经过考试，符合条件得到该民航局安全颁发的Air Operate Certifate后，才能营业。“城市里因为热气球要从高楼大厦旁飞过，难度最高，飞行员要飞行1000个小时以上才能从业。环球热气球能飞城市的飞行员不到10人。”Mandy表示，在城市里，热气球的飞行高度被限制在1000米以下。

她还表示，热气球每飞一次会有折旧，且飞行1000个小时后退役。按澳大利亚民航局要求，在合规方面，热气球公司每年要举行至少一次飞行研讨会，且每个热气球有最高1500万元澳币的保险金额。

“高端旅行的安全保障和专业性比价格更重要。所以，游客一定要选有正规资质的大热气球公司，飞行员的经验很重要，在哪里降落，不同的风层有不同的方向。环球热气球的创始人Kiff Saunders本身就是民航安全局的安全代表。”Mandy表示，在亚拉河谷，有的热气球公司甚至只有一个人，或者1－2个热气球。 环球公司共有32个热气球，34名员工，分别是飞行员、地勤、中文导览等。今年1月，这家有着27年历史的热气球公司完成了泸州老窖共计千人的海内外经销商飞行任务。

在安全上的投入和损失虽然巨大，但在持续增长的商务客人和高端旅游需求增长上，不少热气球公司通过对热气球商业化运作扩大收入来源。

“中国的泸州老窖就订制了热气球广告。一个热气球的广告赞助价格在10万至12万澳币。做好后，巨大的企业品牌LOGO会印在热气球上面随风而行，一年可飞行120至200天。对绝大多数初坐热气球的游客来说，一般都会发朋友圈或微信、微博，这成了最好的广告。”Mandy说。

由于中国客人的需求量激增，环球热气球专门聘请了中文导览，给客人讲解乘坐的注意事项以及提供空中讲解，如今天吹什么风？飞行路线是什么？为什么要喷火等飞行常识。为了给顾客更好的体验，澳大利亚的不少热气球公司甚至还把香槟搬上热气球，给求婚者订制专用热气球，着陆后给客人赠送免费照片等。

“像热气球这样的高端旅游不仅仅是飞行，我们希望有故事才有特别的感受。”Mandy说，Kiff最大的飞行梦想是能有一天驾驶热气球，在中国的西部和长城上起飞，为更多中国人提供服务。

（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