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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舜礼《旅游高端对话》后记 :走向旅游大江湖

2025-08-01 18:41

来源:中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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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相对空闲的时间,把过去我主持或参与的若干主题对话,汇编为一本叫《旅游高端对话》的书,对话者都是业界大咖,话题是些热点性的,编辑后交给中国旅游出版社,也算是有一些现实意义的。在本书印行之前,需要写一后记,把它前后左右的事儿交代一下。

我想写一篇有点风格的后记,记一下这本书酝酿出版前后的事儿,即2017年春夏之际,我的一些游历、感触与思考。对我来说,这段时间既是向往已久,而又事发突然。与去年同期相比,这是冰雪消融的冬去春来,是告别梦魇的柳暗花明,是脱掉引线的鸢飞莺舞,是静观行云的闲适从容。

从4月中旬我决计告别体制,到完成离任审计、领导研究批准,前后等待了半年时间。在这段日子里,既不好再按部就班地到单位,又担心蹲在家里憋出了病,于是便到外面游逛,感觉这是一种无主却自主、漂泊却淡定、闲散却充实的生活。现在参会发言,不必再看人脸色,可以言之由衷;外出参加活动,不必抓紧往返,有兴趣就再停留两天;看人与看事,不必再概念化、固态化,可以感性一些,也可以理性一些,返璞归真,信马由缰,大俗大雅。

把这样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所感记下来,附到书的背后,权算是滥竽充数的一篇后记。

(一)

在今年春夏,我被人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何离开体制?有些人在提问之前,或是为了不令我感到难堪,或是为了掩盖唐突,总是加以迂回或铺垫,或是以赞誉辞职之勇气作为引子,但落脚点都是这个中心话题。

也有个别的“直人”,见了我就直抒胸臆、直奔主题,径直抛出憋了好久的疑问。例如,在国有体制下,不就是一个“混”吗,到底有什么不可忍受?何况你又是单位“一把手”,诸多事情都能自己说了算,何必要这样决断呢?再说,撤回机关当个司长,一直熬到退休多好哇,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子吗?还有人讲,在他们市县一级,一辈子混上个小官都很不容易,就算是一个“副科级”,那也是祖上积了阴德,怎么会轻易舍得辞掉呢!有一个官儿当着,人们就觉得你社会地位高,就认为你比别人强,“裸辞”岂不太傻了?一位刚去北戴河休假避暑的退休大姐给我打电话,劝我一定不要辞职,实在不行办个提前退休,单位一年组织多次外出活动,人老了就需要有个单位了。对于友朋们的这些关心,我真得表示感谢。我所能解释的是,已经当过这个官儿了,知道什么味道就行了,何必非要“终身制”呢,一直熬到退休不也很累吗?

友朋们之所以这样关心我,是基于对历史传统和社会心态的稔熟,是基于对人情世故的充分把握,是基于日积月累的正反经验,故而才对我口吐真言、真心相劝。是啊,一个有公职的人,在职与不在职,社会地位反差很大,这就是世态炎凉么。为什么一些官员临近退休了,就是不愿意退下来,总是想着能拖就拖,或者即是退了也要再到协会干一阵子,就是因为在职与不在职差别很大呀。这类情形很普遍,很多文艺作品对此作了鞭挞和嘲讽,在此无须赘述。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其一是官本位的影响。人们认为当官就比不当好,万般皆下品,惟有当官好。就如同“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理念,只要能多当一天官,就决不提前退下来。其二就是社会的客观现实。也就是在职就有权力,权力可以寻租,有权就有一切。退休了、辞职了,离开了公职岗位,就失去了赖以凭借的一切。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于我而言,岂不知上述的道理?但我就职的单位是新闻媒体,虽号称“无冕之王”,但压根儿没有权力作交换,还要为了生存而万事去求人。由此去职,又复何失?

在这期间,也有点点滴滴的事情让我感动、让我触动,而且不只是一件、两件。内蒙古的一位朋友给我托运了一块巴林石,说是摆到案头做个纪念;杭州的一位朋友知道我去那儿出差,连夜到我住处聊天,临别馈赠了一件越窑精品“吉祥如意尊”;江西的一位朋友来京出差,挤时间赶来一起坐坐;云南的多位朋友说,无论你怎么变化,这儿都是你的第二故乡.......多位前任领导听说了我的状况,约我相聚和餐叙,大家聊了很多轻松有趣的话题,没有人问我为何莽撞地辞职,没有人规劝我回心转意,大家给了我诸多关心和祝愿。这件事,常让我拿来与诸多的不理解作对比,主要差别是站位高低不同,所看到的远近风景也就有所差别。

在这几个月里,我有没有感到世态炎凉?实事求是的讲,感受到了,但不太明显。或许是我粗枝大叶、皮糙肉厚,或许是我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什么官儿,对一切嘴脸和脸色(包括善与恶)都不甚敏感。但我对这个话题并不陌生,观察到外界很在意官员“在位”与否。前一段时间,我到外省参加一个活动,就看到有位“退官”颇不自在,原因是当地不再把他当作“现任”,派人接机不再是专车(而是同车搭了他人),安排发言也不再是“主旨”讲话,一起聊天也不再被群星拱月。对于这些接待上的反差,这位“退官”应是感受到的,他若真的在意这些,就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了,因为你既然已离开公职,别人待你有区别是很自然的,你还能要求人家咋样?一个月前,我在外面突遇一个熟人,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便主动向他伸手过去,没想到他竟然僵硬在那里,嘴巴半天也才张开,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让人摸不着头脑。事后才得知,该仁兄不久前被留滞了两个月,现刚被放出来,对外面的人文生态还不大适应。遥想当年他大权在握时,可不是今天这幅派头啊,看人都不正眼相瞧的,露给别人的是大半个眼白,说话音调也总是居高临下,未成想现如今倒像是主动矮人一头了。这个反差还是蛮大的。

(二)

你将来还能做点儿啥呀?这是友朋们对我的关心。无论他们是快言快语地向我发问,还是闷在肚里不讲出。

根据我的实际情况,友朋们给我作了诸多设计与建议。归纳起来,多数人建议我去做一个专家,可以是专职的,也可以是兼职的;可以去院校,也可以飘荡在外面。这样考虑的主要依据是,我在旅游行业混了20多年,一直都在做研究,一直都在写文章。虽然最后几年到了报社,做了一个行业报的头儿,在旅游业界也很有些影响,但这个身份与研究者相比,还是研究者的分量更重一些。有些朋友说,你不需要任何妆扮和鼓吹,就是资深的旅游专家。

7月份我去山东东营,当地旅委主任与我聊起了旅游专家的话题,既像是煮青梅论英雄,也有点儿给水浒好汉排座次。我感觉到,市县一级虽然行政层级不高,但一些老局长对旅游业务很熟悉,对当下旅游专家的认识和评判也入木三分。他跟我提起了媒体型专家的话题,结论是“中听但不中用”。说的是有些人平时曝光率比较高,经常地参加论坛、对话,接受媒体采访,发表什么高见,到网上一查也有很高的知名度,但是请到现场听他一讲,发现所讲内容“很水”。一是没有什么思想观点,讲的多是常识;二是把握不住重点,仅瞄准时下的舆情热点,尽情地发挥和发泄,有的观点还非常偏颇;三是不能把控时间,约定了演讲几分钟,他却一直往后拖,一直拖到耽误了整场日程的程度。最后的结论是,如今的专家很少,也实在是不好找。

我对他们说,对专家期望值太高,本身就有些不够客观。什么是专家,专家就是专门的学问家。你现在把他当作万能的博士、百科全书式的工具,似乎什么都应该精通,这个出发点就是错误的。就如同某专家是作眼科的,你现在请他参加肛肠科的会诊,他能够谈出什么来吗?你在网上查他的出镜率、曝光率,无论这个率多么高,他所熟悉的领域和专业是改变不了的。旅游是一个分得很细的行业和产业,有人研究说它有100多个门类和分支,再有本事的人也就只能研究和熟悉几个,不可能是样样通、啥都懂。现在有的地方办会办班,动辄就要请一线专家、请全国性专家,甚至可笑地上网去搜索,根据百度搜索出的数量,来判断专家的知名度和权威性,这不是一种有毛病的思维模式吗?还有个别地方编排专家的次序,不是按照学术影响力大小,而是按照行政职务排序,或者把所在单位带“中国”字头的排在前边,这岂不是很可笑吗?

专家里面的“伪军”的确比较多。这不是指把眼科专家请到了肛肠科,而是压根儿他就不是合格的医生。有不少专家是自己吹出来的,说他规划了全国多少个5A级景区、多少个知名的旅游目的地;有的找来了专家的名号和外衣,把自己很好地装扮了起来。我多次听到一些人抱怨,有的旅游局根本不作认真审核,只凭下级处室的申报和推荐,就轻易给一些人发放咨询或决策顾问的头衔,这便造成了鱼龙混杂、良莠不齐,里面既有业界大咖,也有央媒“跑口”记者,还有招摇撞骗的“大忽悠”。一旦旅游主管部门发给骗子这套“黄马褂”,地方怎么能够不相信?再加上,中国这么大,只要一部分省市相信他,他就会很忙碌,即使卖的都是狗皮膏药,也会兜售出去不少。我说,你们讲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不能以此否定真专家的存在,也不能以此把伪专家的泛滥归之于主管部门,大家都有做好识别工作的责任。

识别专家的真假,看看真到什么程度,专在哪个领域,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下一点儿功夫,识别出来还是比较容易,就怕你嫌麻烦。其一,查一查他发了几篇旅游文章,可以是在公开刊物上,也可以是在网络上的,看看这些文章研究的是哪一个领域,发得文章越多,就越接近于专家。文章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思想观点和专业深度;述而不作但有思想深度的毕竟是极少数人,夸夸其谈却最终难以落到纸上的是多数人;写文章劳神费力,赚不到钱,功利性不大,头脑活泛的人谁肯去做。其二,查一查他写了几本书或有什么作品,看看是哪一种类型的,就知道了他所涉猎和熟悉的领域了。书,谁都可以出,但是讲的什么内容,是汇编还是论著,这是有差别的。作品,可以有很多种类,可以是实战型的案例,也可以是规划设计,还可以是旅游建设项目。有的人专业领域不是学的旅游,开始做旅游的事情也没有多久,却说自己主持做了几个省的全域旅游规划,不知这些省份凭什么去相信他,他有什么能耐把这些省给打动了?其三,查一查他现在的活跃程度,看一看他每次发言情况如何,听一听到底有没有新东西、有没有可参考的观点,同时,了解业内人士对他的反映,到底是正面的多还是负面的多,这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我在实践中也感受到,各地对专家的挑剔有加强之势,不仅是专业层面的,也还有德行层面的。这次邀请你参会,若不认真作准备,发言没有啥水平,不管你是什么头衔,会后都会抨击你,下次也就肯定不请你了。某国家旅游度假区邀请一位大咖授课,说好课酬过万,预先约定讲的题目是全域旅游,但到了现场却自行改为旅游发展中的政府角色,搞得听课的全市干部摸不着头脑,很多人听了一半就走了,还质问组织方是怎么搞的。我在外地参加一个论坛,主办方就明确说不愿意邀请某专家,原来他们曾有过很好的互助合作,但有一次该地方遭遇了舆情危机,某专家在不了解详情的情形下,竟通过接受央视记者的采访,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当地予以炮轰。因此,当地就把他列为了不可原谅的专家。

(三)

旅游是人在异地的一种生活状态。这就决定了旅游必然与人打交道。因此,旅游被认为是促进人员交流的平台,是不同文化传播的重要渠道。我常想,在徐霞客的时代,交通是那样的闭塞,各地之间互不了解,加上又没有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出门沟通起来真的很难。从《徐霞客游记》看,旅游途中虽有千难万险,但大多是自然条件所致,像今天的各种旅游纠纷几乎没有,主要原因一是游人较少,二是那时人们比较善良、为人宽厚、待人以诚。

5月下旬我到丽江,路过木氏土司府时,再次看到了影壁上写的徐霞客的评价,“宫室之丽,拟于王者”。由此联想到他那时候到丽江,是比较潦倒的一副形象,但木土司待之如上宾,他给几位公子辅导了诗文和国学,这些都记载在《徐霞客游记》中。最后,徐霞客由于足疾无法行走,是木氏派人抬着滑竿送了他半年,最后走到了湖北黄冈才搭上船,然后辗转回老家江阴,避免了客死他乡。这种情谊绝对是用金钱难以衡量的!

山东朋友邀请我去学校做一个讲座,题目任由我自己来选,讲什么都可以。我想,这是他们对我的关心,给我一个到处走走、驱除寂寞的机会,也创造了一个老友见面交流的条件。我想了想,决定去跟大学生们谈谈“旅游与游记”话题,因为现在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但如何从旅游中有更多收获,却是人人都该面对的问题。旅游的过程离不开与人打交道,怎么交流才能使双方都感到舒服,甚至能够结下友谊,这就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了。记得读余秋雨《山居笔记》等书的时候,有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就是古人非常重情义,把好朋友都看作是异性的亲人,不仅表现在平时,还表现在患难之际、危难之时,让人觉得那才是感天动地、情动古今的友谊。他在书中讲了古代官员犯罪后,被发配到了极为遥远的地方进行服劳役,一些朋友为他送行,不是摆个酒、送出城就行了,而是一路陪同走千里,有的陪到目的地还要呆上几年,甚至是陪同到服刑结束。中国人的这种传统是久远的,南宋时期的文天祥被捕后,有一个叫张千载的人,从江西吉安一路陪同走到了北京,给文天祥送了3年的牢饭,最后为他收尸并带回老家安葬。为什么古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今人似乎薄情寡义了呢,若排出了“愚忠”的元素,可能还得从文化层面去找原因。无论这些罪犯是否当罪,这些敢于冒死追随、不图名利的人,应该是值得尊敬的。与那些挖空心思奔走权贵、期望鸡犬升天,一旦遇事又都作鸟兽散、弃主自保的小人相比,他们的精神境界相差何止千万里?

有的人讲,重情重义与地缘有关。这种说法有些道理,因为不同地域所受的文化熏陶不同,民众的主流价值观也不相同。但在市场经济已经很发达的今天,重情重义似乎更与个人有关。同处一个工作单位,为什么有的人会见风使舵,有的人却笨手笨脚,难道所受的地域文化影响不同。其实,真正影响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的,更重要的是家庭教育与个人成长经历。

我5月份去丽江期间,听说过这样的一件小事,透出了缕缕的人间真情。说的是当地有位女干部“出事”了,正关在异地接受审查,她老妈如今已80多岁,儿女和亲戚担心她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就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女儿出国参加培训了,需要很长时间才回来,让她不要担心。试想,原来两周就回去看望一次老妈的女儿,如此一年半载地不回家,老妈心里会是怎么想啊!

我有一个熟人与这女干部要好,她说要去永胜县看望这位老妈妈,她与那位女干部在省里挂职时要好,如今人家遭了些事,所能做得就是这些了。她跟我讲,事先设法找到了永胜方面的电话,与其家人做了沟通,然后坐了几小时的车子就赶去了。那一家人早早地起床,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摆满了回族人家特别的小吃零食,专等她的到来。她来以后,恭敬地见过老妈妈,小心地说明来意,送上了一个红包,一家人眼里都噙着泪水。我问,老妈妈肯相信女儿出国长期培训吗。她说,表面上看应该是相信的,但每天都拿着手机,盼望突然会接到女儿的电话。临告别时,人家坚持送了当地特产的挂面和红糖,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车辆走出很远。

我听了这段描述,感觉既是伤悲,又是欣慰。面对80多岁的一位老年人撒谎,这是不得已的无奈和善意;在出差途中,能挤出一天时间专程去探望出事儿的朋友老妈,这是对友情的铭记和回馈;朋友有难,不离不弃,义无反顾,这是人格的真诚与高贵!

如此的为人,在当今的现实社会中就算好人,值得尊敬与交往。

(四)

昆明6月份举办的商洽会,是一个国际性的商品展销会,来自五大洲的各国摊位非常之多,完全可以让你眼花缭乱、两腿抽筋。

由于这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集市、大巴扎,每位进入展馆的人,都要排了长队,买票、安检、选择要去的展馆,地下停车库容不下那么多车辆,很多车子被迫停在了农民临时开设的停车场。为了维护参展与购物秩序,警察在每个馆内的十字通道中央,设立了高高的哨位,警察背手站立、四处张望,也算是一种保驾与震慑。为了促进购销双方的交流,每个摊位都雇了中文翻译,她们以在校生为主、以女士为多,据说除了每天要支付定额的工薪外,还按照销售额提取一定比例的佣金,这样便调动了她们的积极性。

赶这种国际性大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带一路”倡议,将它与眼前的现实联系起来。总的来看,展馆内的东南亚、南亚、中东国家的摊位最多,其次是东亚、非洲和澳洲,再次是欧洲和美洲,欧美只有少数几国的摊位,有的国家只有一个牌子和名份,但没有实物参展。这反映了各国与我国的商贸关联度,当然并不能绝对说明问题,因为贸易种类在不同国家有所差别,有的是农产品和轻工业品为主,有的是高新科技和重工业为主。此外,因为与中国的距离远近不同,有些国家也要考虑参展成本。

就各个摊位前的拥挤程度而言,最受欢迎的是带有地域特色的化妆品、日用品、首饰品等,可以用琳琅满目、珠光宝气、争奇斗艳、异彩纷呈来形容,由于参展的摊位多、上货多,撤展的时间又马上即到,参展商们为了薄利多销,大都愿意降价,争取撤展之前抛售干净。很多人觉得便宜,觉得物有所值,便大肆购买起来,一样的物品买上多种,以送给家人和亲戚朋友。什么绿松石、孔雀石、海宝、红宝石,手镯、项链、丝巾、围巾等,都是人们争相选购的种类;小一些木雕、木纹盒、首饰盒、燃香等,销路也都不错。

从这个商品展上也能感受到中国影响在不断扩大。摊位上出售的不少外国商品,是按照中国人的审美和喜好进行加工,例如,非洲一些摊位上的硬木手串、羚羊角手串、手把件,都是受了中国近年来休闲时尚的影响,东南亚一些摊位销售的鳄鱼皮包、腰带等,款式上也与中国风格极为接近,这或许就是由中国商人在境外主导加工的,显示了中国软实力在不断增强。

这个展销会也让人看到了商品设计与国家发达程度的关系。例如,韩国以销售化妆品为主,大肆宣传美容、整容技术;印度工业生产在东南亚、南亚是领先的,标价数千元的一件的羊绒披肩,图案与工艺都颇独特,号称名家设计、一款一种、绝不重样;我在土耳其一家摊位前,看到一款绣了猫图案的系列靠垫,说是请了国际大牌专业设计,显示了不俗的艺术品位,声称绝不降价;中东一个国家的挂毯,画面是翩翩起舞的一位女舞蹈演员,有一种栩栩如生的油画感,这也不是传统工艺所能制造的。当然,有不少商品说不上精致,但很有特色或传统知名度,在中国市场有一定吸引力,例如,尼泊尔、不丹的唐卡、佛像,马来西亚、泰国的雕花家俱等;也有一些商品明显落后于中国的加工水平,如一些国家生产的服装,如羊毛衫、女性成衣等,几乎是摊位冷清,无人问津。

一些国家摊位上的展销商品,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例如,当我看到阿富汗、伊拉克的地毯时,就会想起那里不是战火纷飞吗,怎么还会生产地毯呢?但又转而一想,战火烧得再旺,也烧不净老百姓生存的需求,为了活命还得挤时间干活,编织地毯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当走到伊朗的地毯摊位时,立马就想起这就是著名的波斯地毯,想着尽量靠前看一个究竟,它到底与别国地毯相比“驰名”在哪里?除了明显地域特色的图案花纹以外,并看不出什么差别来,只有当摊位商人指着介绍,哪块是纯手工的地毯,哪块是机器编织的地毯,哪块是仿古地毯,才能感受到其地毯文化的博大。在朝鲜的摊位前,可看到高丽参及参酒、香烟、邮票,也联想到其国内的生产与生活状况。

在这个展销会上也感受到一些“货不对板”的情况。主要原因是对中国市场、云南市场不大了解,就如同中国开放之初参加国际商贸活动较少,所遇到的一些情况相类似。最扎眼的当属于皮衣、皮袍的展销,几乎是门可罗雀、少人光顾。其一,这些皮货不是国际名牌;其二,款式相对落后于中国;其三,云南气候四季如春,除了迪庆、丽江以外,都不适于穿着皮衣,因此,受到冷遇是很正常的。当然,这样一个国际性展销大会,包括中国商人在内,也未必就能把市场把握得很准,一些参展商人尽管一再降价,也很难抛售所带展品。当我到停车场准备回返时,就被福建一个茶商拦住了,向我兜售各类名茶。他说,带了一车茶叶来参展没能卖出,坐飞机前来的同伴还要一道搭车回去,满车的茶叶必须底价甩了。在这个以云南人为主的大市场里,他们平日喝的茶是普洱、大叶绿,怎么会对西湖龙井、安吉白茶、黄山云雾、太平猴魁感兴趣,外国商人虽仰慕中国茶,但恐怕也不会区分得这么细致,能喝一点儿袋装的立顿红茶也就不错了,因此,参展失利也就不在话下了。

对游客而言,逛一逛这样的国际展销会,将不亚于去一个游乐场,既可以对国际商品大展开一下眼界,又将是一次狂欢式的国际购物。在不用担心陷阱和欺诈的情况下,只要你有兴致、有四处逛的脚力、有点儿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比较、去砍价、去淘货,惊喜会一个连着一个。刚刚挑选了一件商品,转眼走到另一摊位,发现类似的商品更精致或更便宜,怎么办?再买几件。对某一商品有些好感,但觉得价格谈不下来,想着暂时放一下,未成想逛了几个场馆下来,就再没有见到那样的,当你后悔当初没有果断买下时,却发现已经记不得它在哪个摊位了。有人买了一大包商品回到酒店,逐件捡视或与朋友分享时,直后悔现场购物太少了,当有了这种感受时已悔之晚矣,因为明天就要乘飞机回去了。

谁说旅游购物不是一种乐趣呢,关键是看品种、看质量、看价格,还要看购物的氛围!

(五)

我到浙江慈溪参加中国金钥匙夏季年会,又见到了那位穿中式服装的周先生,他那宽袍大袖的布衣装束,在这个黑丫丫的西装革履阵营里,显得极为醒目。打一个不贴切的比喻,就如同芭蕾舞演员群体里,掺杂了一位跳秧歌的。

周先生是山东人,与我算是老乡,沟通起来有地域文化的便利。上次见到他是在四川成都,也是参加此类的一个会议,他也是这样的一番装束,似乎不是来参会的,而是从乡下来串亲戚或者给谁瞧病的。

金钥匙是高星级饭店的全能型服务人员的国际组织,标榜的口号是“满意+惊喜”,从上世纪90年代中被引入中国后得到了长足发展,成为代表中国服务最高水平的现实力量。因此,黑色西装成了他们的职业装,每年的培训或是开会,都一水儿地穿着西装,领子上别着两把金色的钥匙,打远了一看就像是海关人员。它每次会议都在通知中要求,所有参会者要穿着正装,既是为了显得正式一些,也是为了不让外来参会者因为随意而自惭行愧。但这个要求对周先生起不了啥作用,他依然我行我素,穿了一身说不清是哪一朝代的汉装,你能怎么着?当五六百参会者大合影时,他依旧是这么一身行头,似乎显得更加卓尔不群。

我问过周先生为何这样子装束,他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这样穿着已很多年了,都早已习惯了。他说,当初自己也是做饭店的,也是西装革履,自打想通了以后,就决计穿着汉装,布衣布料,宽宽松松,既很舒适,也便于干活,还可打坐,多好哇。他随后就讲了一通汉服演变过程,讲了汉服的审美原理,讲了各国各民族服装的真谛。

我问他,别人都不是这样穿着,唯有你一个人这样,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吗?他说,这个问题在此之前已经考虑成熟了,也经历了无数场合的考验,心理上已磨练到足以抵御外来伤害了。他说,在决定改穿汉服以前,已充分考虑了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已经很充分地说服了自己。服饰作为一种文化,本身无所谓俊丑,看得多了就习惯了,穿得人多了就自然了,例如,现在阿拉伯人、印度人、非洲部落的一些服装,一般人看上去觉得邋遢或别扭,其实就是一种服饰而已;在中国当年开埠之前,国人最初看到洋人及其穿着,那是感到丑陋无比的,而今天人们不是也都穿上了吗,还会觉得丑陋吗?中国人的服装是历经变化的,从秦汉时期的宽袍大袖,到北魏时候的胡服骑射,再到后来的唐朝服饰、元朝服饰、明朝服饰、清朝服饰,哪一个朝代不在变化,即是今天不也在不断变化么。看来,他的确为自身的穿着,作好了进行防御的理论与知识储备。

他最后说,参加这个会是受邀而来的,不是他硬拱着要来的。主办方既然邀请他来参会,就应该容许他在服装穿着上的自主选择。这套说辞,似乎是义正辞严,振振有词。

这次见面,周先生送我一本中医方面的书,书名叫《道鉴伤寒论》。我以为是他本人的著述,他说不是,是一位姓刘的朋友的所悟所著,送给他作为书院教学的辅助教材。我上次见他时,他说在泰山脚下办了一个修习研学的班,收了10多位学生,传授和研习传统文化。这次得知,他又有了新的拓展,在距离黄山几十公里的歙县雄村书院又办了一个班,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那里,欢迎我抽时间去看看。

对于研学旅游、修学旅行的各种民间办班,我大略有些了解。那是专项旅游的一部分,近年来在有关部门的倡导下得到了飞速发展,但也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我在一些地方调研时发现,研学旅游较多的是围绕国学、传统文化,基本上就是学习写点儿毛笔字、画国画、茶艺表演等,再加上到历史人文景点去实地参观考察。

我向周先生了解他的办学情况,发现他办的那些班与社会上流行的研学旅游有所差别。现在安徽歙县办班是借用古代的一个书院,建筑、环境、氛围等方面都不错;学生长年较固定的约15人,老的六七十岁,小的十来岁,可谓是“有教无类”呀;学习内容很广泛,有传统的国学,也有道家的修行,还有中医养生,除了听课还要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把日常生活的细节都纳入修行范围,例如,打扫卫生、烧火做饭、洗碗刷锅、打坐修禅、采药制香、练功打拳等。他说,这些班一直在办着,没有明确的时限,学员来了就参与学习,时间可长可短。我问办班的收费情况,他说,这样办班总体花费不多,收费没有明确的标准,要求每个学员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去交纳,穷得不要装富,富得也不要装穷,大家发自内心地去交纳,目标就是为了把这个学堂办下去。由于把生活和学习的各个细节都纳入了修习范围,由学员自己去承担和打理,便大大减少了人力成本;加之,书院把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列为修习范畴,倡导节俭生活,总体上消耗和花费比较少,运营成本比较容易控制。

这样听下来,我对周先生的修习班就更有兴趣了,觉得它不是当下一般的研学旅游,而更像是一种精神和思想的修习。从办学的指导思想看,他是情怀大于实用,理想高于现实,有点儿精卫填海的理想主义。当今的世界万象纷繁,人们的思想和意识形态日趋多元,国学与传统文化的回归有了新希望,但是从何处入手,国家有国家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意愿,周先生却从办一个个的修习班入手,可谓是立意独到、独领风骚。

周先生送了我一小盒线香,说是质量比较可靠,是自己弄得原材料做的,我回赠了一本10多年前写的《怒江印象》。按照会议举办方的安排,他7月12日夜举行了一场以香为主题的分享会。当我步入会场时,只见桌子上很考究地摆上了香炉、香器、香玩、诸多造型的香料制品,还有青春女子斟茶献艺、弹琴献曲,整个氛围都传统化、文化化、艺术化。周先生依然是那一身宽松的中式衣裤,微翘着并不稠密的一捋胡须,向人们徐徐道来香的源流、香的历史、香的文化,香与生活、香与宗教、香与康养、香与艺术、香与审美,还讲了香的种类、香的取材、香的制作、香的鉴别、香的燃烧,等等。在那香烟袅袅、香气氤氲、香味芬芳的现场,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他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地讲了很多内容,招呼大家靠近了观看正在燃烧的香,现场的人们受到了传统文化的洗礼与滋养。

在我们这样一个人口与地域都很大的国度里,当社会进步到工业化后期、互联网时代,确实需要一批像周先生这样特立独行的人,不但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更重要的是有勇往直前的行动,这是时代和未来都很需要的。

(六)

自打全域旅游成了一个旅游热词,行业里便都在研讨如何理解、怎么去做。为了指导各地工作的开展,主管部门出台了一套全域旅游的创建标准,这套标准与早些年的诸多“创建”相类似,较多精力放到了解决发展和保障的机制上,这有其客观必要性。从全域旅游发展最终所追求的产品和业态看,重点应该是对非传统旅游资源的开发,简而言之应该是“旅游+”或者“+旅游”的成果。

从这几个月我的实地观察看,全域旅游符合各地发展的实际。各地大量的非传统旅游资源亟待开发,有的只需添加一些旅游配套和专业服务,就能成为富有魅力的专项旅游产品。例如,浙江仙居县有杨梅、枕头收藏博物馆,若再适当配置一些旅游要素,就会成为很有特色的旅游产品;山东东营的海跃水产科技有限公司有4万亩海参养殖场,只要稍微添加一些旅游配套元素,也能成为很好的专项旅游产品。 

长寿养老、康养保健、医疗旅游等都是“+旅游”的好题目,有利于盘活现有的大量资源,但目前有些处于“唐僧肉”状态。我参加过若干场长寿养老、医疗康养的活动,发现主导部门比较多,有民政部门、有老龄部门、有卫生部门,还有一些专业医疗机构,各有各的组织形式,各有各的推进方法,让这一领域充满了春秋战国味道。以目前这些部门争相推进、各地跃跃欲试的养老小镇、长寿小镇为例,大多只是考虑开发老龄公寓,对产业支撑和服务配套则缺乏跟进,对老年疾病防治和医疗康养更筹划不够。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诸多小镇,很有可能沦为变相的房地产和一座座“空城”。以海南琼海市为例,该市每年接待“候鸟式”人群10多万人次,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如何扩大其在当地的消费,已成为多年难以攻破的课题。对于养老、康养、长寿小镇来说,这个课题则显得更为急迫和严峻,因为居住人群以老年人为主,若没有有效刺激他们消费的项目,这个小镇就连当地的一般居民区也不如。如此境况,当初开发这些小镇是为了啥?

当前,带有一定普遍性、比较令人头疼的问题是,一些打着形形色色的旅游旗号,实际上却是搞地产开发的所谓“旅游地产”项目正在愈演愈烈。不仅房地产商有投资热情,各级旅游部门为了完成招商引资任务,也心甘情愿地主动加以配合,让地产项目涂上旅游脂粉,动辄就是50亿、100亿、几百亿,争相释放一颗颗的“旅游大项目”卫星。这种地产与旅游合演的“双簧”非常流行,表面看光彩夺目、绚烂一时,实际上则是饮鸩止渴,贻害无穷。可能有人会疑问,把钱都投到我这土地上,何危害之有?海南业界的朋友对我讲,海南岛这些年开发的最大隐患就是房地产火爆,带来的问题是房地产侵占了最优越的滨海资源,致使国际旅游岛的深度开发和未来开发陷入无地可用之境。新一届的省委、省政府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提出今后将严格控制海滨地产发展。这个问题揭示了房地产与旅游开发的争地矛盾,反映了旅游+地产模式的现实与长远危害性,非常值得各地反思和警醒!

此前的10多年间,旅游部门对此是有所警惕的,在官方文件中找不到“旅游地产”词汇。如今,则是或明或暗地合流了,这对旅游业可持续发展是不利的。前些时,我参加一个地方的旅游建设项目会,主旨是推动旅游产业转型升级、推动新旧动能转换,然而一看提交会议研讨的几个建设单子,每个项目都是20亿元以上的投资,有的甚至多达百亿。这不由得让人反问,纯粹的旅游项目需要这么大的投入吗,需要进行大规模的资本运作吗?我与业界的几位一线专家探讨,一致的看法是纯旅游项目不需要如此。据了解,海南省至今最大的旅游项目投资不到3亿元,5A级景区呀诺达的累计投资也就是0.6亿元。那么,动辄几十亿的资金投入,到底是投了哪些旅游项目,投入产出之比是多少,老百姓的收益有多大,应该通过一些实例去剖析。我看了某高原湖泊之滨的一个所谓旅游大项目,据说是受到过某位大领导赞誉的,认为今后就得多搞这样的旅游大项目。我直观的感觉是,这原本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产项目,占地面积达到了“辽阔”的程度,其中,旅游项目就是坐船游湖、湿地漫步,主体部分则是大面积的养老小镇、温泉洗浴。若硬要说该大项目与旅游沾边了,那也不应算是“旅游+”,最多就是一个“+旅游”而已,即点缀了旅游元素,涂抹了旅游色彩,沾上了旅游名份。

如今“+旅游”的行动,不单是旅游部门在引领,各行业、各部门也在积极推进,就是民间机构也在主动参与。它们一般都是依托宏大的背景和题目,譬如“一带一路”战略、全域旅游、生态发展、旅游扶贫等,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能取得什么效果、达到什么目的,则又该另当别论。7月份,我应邀到武汉参加了一次国际旅游形象大使的活动,应就属于民间机构搞的“+旅游”的这类型活动。对于活动的总体策划和运作,暂不予评论,但仅就接待服务而言,是与旅游专业要求大相径庭的。我事先被告知下机后有专人来接,但到了以后,发现既没有人来接我,我也找不到相关人,后来我主动打电话联系,对方说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到。但20分钟以后,还是不见动静。我再行联系时发现,活动举办方把接机事务转包给了专车公司,而该公司并未派人在出站口值守,司机则是根据航班降落时刻表来接,并把降落时刻相近的客人合并接送。由于飞机不同于高铁那么准点,两个预计相近时刻降落的航班,可能实际降落会差一两个小时,这便造成了接机的“空档”。当我与司机终于取得联系,已经是等了40分钟,但他还想实施他的合并接机计划,说要再接上晚点了的另一架飞机的乘客。我一听就有些激动了,表示再不立即出发就投诉了,司机只好不情愿地开车了。我到酒店餐厅以后,听到稍早到达的嘉宾讲,他们在机场也是如此的一番遭遇,包括应邀参会的几位非现任的省部级干部、知名人士。

此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极可能漏接、但实际准时接机的事件,让人唏嘘感叹。7月末我去海南出差,在我赶往首都机场下车时,由于疏忽把手机漏在了汽车后座上,等我到了海口美兰机场时,身上已没有了通讯工具,但在机场出口看到了举着接我的牌子,那一刹那的激动与感触,无异于落水者看到了救捞船,避免了无处求助的那份尴尬。若用金钥匙的服务理念“满意+惊喜”来形容这种感受,那是最为贴切不过的。我想,如果这一幕是出现在那天的武汉天河机场,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情况。

这说明,其他的行当搞“+旅游”,有很多东西需要加快提升,重点是在专业化上加紧补课,不要以为旅游是谁都能掺乎一下的。否则,若听任其自行发展进步,恐怕会有较长时间才能与旅游专业服务接轨,那就势必要对飞速发展的旅游业拖后腿了。

(七)

丽江是多年来的全国旅游热点,今年入春以来呈现了短暂的市场萧条,古城游客稀少,客栈空空荡荡,主要是受了市场秩序问题的影响。对游客来说,这个时候前往丽江,旅游舒适度会明显提升,原因是客流不再非常拥挤。

这次前往丽江的一个亮点是老君山的黎明景区。我十年前曾经去过,这次算是二度重游。从丽江市到黎明大约120公里,往返都要途经石鼓镇停车歇脚。 石鼓在历史地理上算是有名的地方,它是金沙江由南向东果断拐弯之处,俗称为“长江第一湾”,其实这儿还不算是长江,仍为其上游的金沙江段。旅游团每走到这儿,导游都会讲解这个转弯对长江流向的重要性,这个流向对中华民族的重要性。那就是,在横断山脉并流而下的三条江,即现称的“三江并流”,到了石鼓这儿,金沙江断然地与澜沧江、怒江分道扬镳了,她不再与它们并行向南、流向国外,而是浩浩荡荡地流向了东方,演奏出了一曲嘹亮的长江之歌,最后汇入祖国大海的怀抱。这儿也是丽江木氏土司治下与吐蕃的分界点,也是当年“元跨革囊”巧渡金沙江的地方,在那之后约600年,也是在这里中国工农红军渡过了金沙江,突破了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为中国革命保留了希望的火种。我走到第一湾的江边,看到停泊的几艘船,其它开发痕迹比较少,在宁夏沙坡头、兰州黄河边看到的羊皮筏子,在这儿也没有看到。我去了石鼓亭边,发现这儿与10多年前相比,多了些新房子和临街市场,石鼓亭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呆着,红军渡江纪念碑在另一个院落。估计这种拥挤状况,应不是当年的原始状态,无论是从保护文物角度,还是给游客一个有人文价值的参观点的角度,都应该进行必要的拓展和监管。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到达了黎明景区的大门口,道路两边的民居正在大面积改造,目标是向客栈或商铺转变,游客中心前是一个兼作小广场的停车场,举行了带有民族特色的迎宾仪式,就是身着民族服饰的男女青年,唱歌、敬酒、舞蹈,之后把游客送到下榻之处。

晚餐后的篝火“打跳”是常规的夜间娱乐项目,由一位女导游主持,之后以服务人员和民间艺人为主,开始了一个个的演唱和舞蹈。旁边的屋子出租各式民族服装,花上30元钱就可以穿上一晚,可以用来拍照,可以穿着参与歌舞,同行的女性游客无一例外地都租了服装,把自己打扮成了傈僳族姑娘或媳妇,一个劲地拿姿势、拍照片。稍微计算一下,出租服装这个生意是最有钱赚的,一套服装的成本可一周时间挣回来,之后就是纯的利润,而游客还被哄得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四周看台的桌子上摆了一些啤酒和零食,还有供人敲击的木槌,一旦到了精彩环节,就会传来蹦蹦棒棒的敲击声。这场篝火晚会在上刀山、下火海环节,逐步进入高潮,之后,就是游客全体参与的联欢式舞蹈,大家尽情地欢呼、起舞,每个人都放松了、陶醉了。这就是一种很好的旅游娱乐方式。

与上次我爬上黎明景区相比,老君山最大的变化是兴修了两段式的索道,让游人大幅度地节省了体力。我上次去云南听曾主持索道兴建的周总讲,当时为了修建这个索道,所做的调研、论证、“跑部”、协调等工作,足可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形容。当我轻松地登上千龟岩,眺望千龟朝阳的壮美景色,俯瞰峡谷丹霞的苍岩翠柏,感到了旅游大开发的确需要实干+巧干,若没有一批人脚踏实地奉献,这里的旅游接待设施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改观。就在离此不远的怒江州兰坪县的黎光,10年前就提出了开发建设景区,如今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呈现着资源的原始状态,这就是各地客观存在的发展差距。

我在古城的和府洲际饭店住了两宿,印象最深刻的是:大堂巧妙地吸纳了玉龙雪山的风光,借景做到了极致;多变换而又有机组合的庭院式建筑,充满了纳西族文化元素;酒店紧靠大研古城,从两个方向都可进出古城,让人有了一种时空穿越之感。

我们开车去了白沙古镇,目标是看一下著名的白沙壁画,正值院内的白花盛开,如壹圆硬币大小的白花缀满枝头,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银白,特有的芳香气息吸引来大批蜜蜂。这个院落据说是土司时代建造的,颇有历史人文底蕴,还举办有丽江历史图片展,我看到早年用照相机拍下的羊皮气囊,每人赤身裸体抱着一个站在江边,这也是“元跨革囊”的渡河工具。我们到镇上逛了逛,游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狗在溜达,生活气息较为浓郁,还看到有人牵着藏獒,这种大型犬在这儿相对自然,一是接近藏区,二是海拔也比较高。我们在小馆里坐下,每人要了一碗鸡豆粉,为什么叫“鸡豆”,它与豌豆有何区别,我请教了人家半天。在一个皮货摊位前,看到了供小孩穿着的兽皮衣,我问这是什么皮子,摊主说是豹皮,标价450元一件,真心想买还可以便宜。我仔细瞅了瞅,那黄白花的纹路,怎么会是豹子的毛皮,分明就是家养的黄白花大猫吗。既然咱不想买,就没有必要再去探讨了,再者标价也不贵,真是无大所谓的事情。

在玉龙雪山脚下,看了一场正午时分演出的《印象丽江》。以雪山为背景的舞台取景真好,但就是烈日炎炎,如蒸似烤,最高时烘烤到40.5度,迫使观众想出各种办法去遮阳,而演员只能忍受高温去演出。实话实说,张艺谋的这类印象有点儿多了,剧场面积那么宏大,演员站在远处都显得很小,表演动作也比较单一,这种演艺形式应该走到尽头了。

我们下午又去了束河古镇,这里是之前多次光顾过的。用今天的旅游流行术语说,束河是15年前人工打造的一个旅游小镇,是今天各类小镇们的先行者。与十多年来我去过的几次相比,束河的旅游氛围更浓了,建筑、装饰、业态、环境更为精致,游人虽不是很多,但休闲气息让人惬意。我们选了一处相对隐蔽、环境优雅的树荫下小坐,向茶馆老板娘点了一壶大红袍,请她帮助洗净街边刚买的水果,耳边萦绕着男主人弹奏的音乐。在夕阳映照下,这儿是很富有诗意的。拿眼前的束河与近两年涌现的诸多旅游小镇作对比,感觉束河居于领先地位,这一地位主要来自于她不断地自我完善。由此,让我对眼下有点儿乱的诸多小镇有了些耐心,觉得就像刚生下的孩子,先天有些不足也不大要紧,就让他后天慢慢发育吧,但愿成人以后是健康正常的。

我喝了一口刚刚冲泡的茶水,感觉味道不像常规的“大红袍”,它没有武夷山茶的岩香,有的只是云南发酵茶的糯绵之味,判断应是滇红之类。对心静气闲的游客来说,这也无大所谓,或许是当初茶叶分装时,放错了盒子,而老板娘又不大懂得茶叶,故而出现了这样的张冠李戴,也是比较自然之事。好在我们几位品了以后,觉得这款红茶也还不错,就没有吭声付费走了。

(八)

东营是山东胜利油田的所在地,也是黄河入海口。今夏我到东营市总的一个感觉,这儿旅游资源很丰富,也很有独特性,可以做深和做大的文章较多。例如,围绕油田可开发工业旅游,围绕海边滩涂和入海河流可开发参与性旅游项目,尤其是黄河湿地、黄河入海口、海水养殖海参等,是应该集中心思做深的旅游题材。

在最近的60年里,黄河是平稳安澜的,但在入海一段经历了三次改道,都系人力所为、人工挖掘,目的是预防黄河水患决口,这三次改道都留下了大片湿地。黄河湿地面积很大,水生植物和鸟类很多,但眼下只是铺设了一些木板道,供游人步行观光;有的地方放养了一些鸿雁、灰雁,还有圈养定时放飞的丹顶鹤、蓑羽鹤、天鹅等;有的湖汊河段可以行舟,但总的看开发深度不够,让游客接触鸟类的方式还不多,需要在保护好的前提下,加大开发力度和深度,让游客深度旅游,体验湿地,科学观鸟。这样的一篇湿地旅游文章,在我国的各大湿地中都才刚刚破题,如黑龙江的扎龙、辽宁的盘锦、山东的黄河入海口、江苏的盐城、上海的崇明岛等,都处于一个差不多的水平,成为这类旅游产品开发的一块短板。

人们大多观赏过黄河入海口的电视画面,那是大河大海交融合一的宏大场景,是金黄与蔚蓝交相辉映的自然奇观,令人激动,让人震撼。但作为一流的旅游资源,黄河入海目前还处于未开发状态。几年前,我就曾到过黄河口湿地,当时就被告知看不了黄河入海;这次仍被告知,去那儿不太容易,现在河水太浅了。这样一种状况,岂不令人感到惋惜!

我们在湿地的水道中乘坐了小船,看到黄河堤岸上有一组怪异的建筑,据说是六七年前由国内某名牌大学设计建造的一座黄河入海口的标志性建筑。这儿距入海口17海里,把标志性建筑撂在这里,显得有些“四不靠”,估计也是由于到达入海口不容易。单就黄河入海口与这组建筑的关联性而言,似乎创意和设计都不够充分,建筑主体为两个H型、中间被一个蓝色走廊相贯通。据说,设计灵感取自“黄河”汉语拼音的两个H声母,从远处看很像是一组工业类建筑,把这样的建筑置于宽阔奔流的黄河岸边,四周都是茫茫的芦苇和湿地荒野,似乎有些不太和谐。这所大学在建筑界是如雷贯耳的,但拿手的是搞城市建筑设计,做旅游项目设计不是强项,就像是有人要做整形美容,却请来了专门做开膛破肚手术的医生,做也是能做,但效果就不好控制了。因此,把这组建筑作为黄河入海口的标志物,只能代表过去某个时代的审美水平,如今应该毫不留情地予以淘汰。

从这里前往入海口的这段路,由于河面开阔,河水较浅,流速较慢,一般的船只很容易搁浅。只有在较特殊的时段,才能乘船顺流入海。可否坐汽车迂回前往入海口呢,我没有当场发问,估计也是比较麻烦,因为河道基本是直线运行,若从陆上走就怕迂回太远了。河水很浅就没有办法到海吗?只要真想去解决它,在当今技术条件下应不在话下。我不知道武夷山九曲溪漂流用的竹筏子,是否适合在这儿漂流?也不知有没有试用过那种很小很轻的木船,以及是否尝试过那种双手向前推、一脚在水中蹬的运输工具,还有是否尝试过个别景区引进的水陆两用的运载车辆。我认为,只要是下定了决心,解决这段水上交通将不成其为问题,而且解决得越有特色,对招徕旅游者就越有吸引力。

黄河入海奇观很难看到的原因,据说是受制于季节、天气、时段,若能从空中俯视便可获得最佳效果。显然,对于普通游客而言,这就难得一见了。当前,我国低空旅游发展很快,各地都在争相规划通用机场,都在加紧进行低空飞行起降点的选址,这就为黄河入海口的观赏带来了重要机遇。因此,只要当地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能够把黄河入海口打造成为独具特色的知名景点,包括去追求5A级景区和世界自然遗产的目标。

东营占有滨海之利,海水养殖有着先天的优良条件。我以前听说过海参的养殖,但未曾亲眼看过,听说当地有一个搞养殖的大企业,便头顶烈日直奔养殖基地。这个企业的名字叫“海跃”,是集育苗、养殖、加工为一体的养殖大户。据工作人员介绍,现在的科技手段已经能够提取海参的受精卵,然后进行孵化育苗,他们花10多万元,买了约16亿颗卵,放到专门的育苗大棚进行孵化,饲养到一定规格后,再投放到室外的露天池塘里。我来到一个造价约5000万元的大棚,看了刚孵化出的海参小苗,小的像小米,大一点儿的像绿豆、黄豆,等到长得再大一些,就适合放养到室外池塘了。

海跃公司租了4万亩的土地,挖建了300多个大池塘,每个池塘占地约80-120亩。这些池塘都留有海水的进水与泄水口,每2天换掉30厘米深的海水。海参的食物一部分是海水中的浮游生物,另一部分是把某种海草粉碎了,拌上海泥投放给海参。因此,这种海参与自然野生的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食物更丰富,水域更平稳,生长得更快一些。

我到海参的加工车间转了一下,看到工人有的在冲洗操作台,有的在煮海参,有的把煮好的海参控水。据说,这是全世界最大的海参加工车间了,日处理海参数以吨计,或许也是因为全球食用海参的国家并不多。有一个车间正在根据海参重量进行分等,这是一个转盘式的工作台子,一圈数十个小托盘匀速向前移动,每个托盘下面是一个小称,把海参放到上面以后,会根据每个的重量,自动分拣到不同的筐里,于是海参的等级也就出来了。

海参与虾蟹贝类略有不同,人们对它的生长发育多少有些神秘感,因此,把它的养殖和加工过程适当添加一些旅游观赏与参与环节,就是一个特色旅游参观项目。例如,育苗可以作为科普与观赏环节;饵料加工、投放、换水和海参捕捞,可以作为参与体验项目;海参的加工处理,可以通过旅游廊道向游客开放;海参作为特色菜肴、旅游商品,可以通过向游客开放来增加经济效益。我跟海跃公司的老总说,你这儿很适合开发成旅游参观基地,若每天吸引几千旅游者参观、体验和品尝,你的海参品牌效应就打出来了,今后不做广告也可快速销售海参了。他说,今后会考虑进行适当的旅游开发,希望更多的人了解海跃和海参。

(九)

旅游小镇是这两年窜红的一个词,全国各地都在忙乎着建设,有的叫特色小镇,有的叫旅游小镇。这些小镇不是行政化的概念,它在面积上可以是一个村,也可以是几个村子,也可能是一处旅游综合体,还可能是一些民宿的聚落。今年春夏,我去了若干旅游小镇,如丽江的大研古镇、束河古镇、白沙古镇,如宁波慈溪的鸣鹤古镇,如红河州弥勒县的可邑小镇,做了一些比较和思考,有些个发自内心的感慨。

比较而言,以古镇为基础的旅游小镇,有其先天的秉赋和优势;以当下村庄生活为基础,改造或打造而成的旅游小镇,我比较喜欢云南可邑小镇。

可邑小镇没有大拆大建,只是对旧有民居作了“穿靴带帽”,在空间上作了旅游功能的填补和提升,较好地保留了彝族建筑和文化风貌。整个村落的建筑布局比较完整,保存了村民传统的村落功能分区,既有家家户户的房舍院落,也有公共区域的集体活动空间。进出村子的道路进行了合理规划,既便于顺畅出行,也考虑了停车便利。小镇建筑的外墙一律土黄色,不少外墙体绘制了艳丽的民族题材的乡土画,有的是婚嫁喜庆场面,有的是节日生活,有的是民俗风情,有的是劝善从良,外地人走到这儿大街上,就如同穿行在一个民俗画廊里。

我们把车子停靠在街边,步行到一户农家点菜吃饭,零星飘落的雨点儿让人感觉春寒料峭。简餐之后到村内闲逛,在她的低洼之处,村民修筑了一口池塘,池塘四周进行了用心的规划和修建,精心构建了院落、客栈、酒幌、灯笼,还有花木扶疏的街景、高低错落的垒石,墙上写着、画着一些淘宝、网购等农民画,构成了这个村子的核心景区,让人感觉赏心悦目,景色宜人。突然,听到村头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那是一户人家在举行婚礼,把贺喜的亲朋好友送来的毛毯、被子,搭在一个长长的竹竿上,由两个精壮小伙子抬着展示,旁边摆下了满院子的桌椅板凳,那是请客吃喜酒的场所,这就是当地传统的婚庆习俗。

当前各地“疯长”的旅游小镇,出现了一些较明显的问题,如房地产化、园区化、城镇化、空心化等。其实,这些都是大干快上惹的祸,都是期望值扭曲惹的祸。一些专业人士大声疾呼,强调充实业态,强调原住民生活,强调旅游特色。可邑小镇在上述方面可以作为发展的一个样板。

一是可邑小镇是在现有基础上改造而成的,可以用因陋就简、改造包装来形容,总的投入应该不是很多,原住民还是生活在这里并占主体地位,有人气、有文化、有活力;二是作了画龙点睛的提升和补充,村子最低洼处的池塘及周围建筑,就是集中打造的亮点之一,既有乡土之美感,也有旅游小镇的骨架;三是较好的处理了与周围既有的建筑、景区、农田的关系,做到了既相对独立,又和谐关联,不远处就是一个较高档次的白色帐篷酒店,出了村子不远就是一个景区,从村子坐落的丘陵地带往外面拐出去,在几公里外的公路边就是丰收在望的麦田。

民宿与客栈是旅游小镇不可分割的一种业态,它们与星级酒店等标准化住宿相比,既有独特的文化韵致,也有自身的经营之道,旅游者从中可以得到一份儿独特的体验。7月中旬,我在杭州灵隐寺一带的“三竹居”住了两夜,感受了这一带民宿聚落或民宿社区的休闲品味。这是一幢临着公路的3层独栋楼房,有3层7间房子可以出租,包括一个很小的院落和不大的厨房,与之毗邻的一个馆子叫弥鹿餐馆。

游客住到这样的民宿里,会有一种当地村民和乡邻的感觉。我放下行李以后,就在一层的起居室喝茶、吃水果,这儿相当于酒店的大堂,有一张很大的桌子,既是茶台,也是办公桌、收银台、问讯处。围桌而坐的人,除了经营服务者,就是今天来投宿的,相互之间并不全认识,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相互之间就得打个招呼。个人吃饭是自主选择的,可以自己出去下馆子,也可以买了肉鱼蛋菜下厨房烹饪,然后招呼一声大家同享。其间,有几个朋友来看我,正巧赶上饭菜出锅了,喊了一声谁愿来吃饭,大家就拉了椅子围坐在一起了。这儿的作息没有规律,你觉得困了就回房休息,你有精神可以坐到天亮,或露天在院子或在起居室呆着,喝着茶、磕着瓜子、聊着天,可以彻夜不眠、通宵达旦。我早上6点钟下楼散步,看到院子里已坐了一个人,原来她就是彻夜不眠的。

三竹居的周边都是民宿、茶馆、餐馆或小店。向右手边走出几百米就是灵隐寺,向左手边走不多远就是法镜寺,还有绿色葱茏的龙井茶田。我在午休之后,5点来钟出去散步,走走停停、停停拍拍、看看问问,没走多远就到了灵隐寺,但快要到禁园的时间了。我们商量不进寺院了,明天一早再来。折回去以后,又是一路的茶室、店铺和民宿。据说,监管部门对这一带管控很严,绝对禁止随便扩张和乱建,甚至把柱子上钉一个钉子,也会有人来纠正的。我们向左边方向走去,龙井茶田就在路边上,有新的品种,也有老的品种。有些茶田属于旁边的法镜寺,这些茶叶也可以称为“禅茶”了。我们走到了三生石,聊到了白居易与杭州、苏东坡与杭州,也聊到了马云与杭州、王国平与杭州,等等。再拐弯儿向前走,就到了法净寺门口,由此折回来,在一个叫“她城有他”的餐馆,点了几个有地方特色的菜吃了晚餐。

次日早上,我起床后即向灵隐寺走去,进入寺门溯水而行,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永福禅寺,这也是一座被茶园包围的寺院。从这儿走了一段路,在前面的绿树掩映中,看到了一个古朴的村落,这就是很有个性的安曼.法云酒店,若仅从外观上看,它与江南的一些老村庄没有多少差别,但内部装修和功能配套比较好,一套房子每夜的租金超过5000元。再向前走,就到了杭州佛学院的正门,门卫管理较严,俗人不得擅入。我们绕行到“小西天”而回,沿途不时遇到一些僧人,或灰色或褐黄的衣衫,提示着这儿是佛国地域,让人内心生发出一丝淡定和安详。

这样的一片区域不叫旅游小镇,但就产业聚合而言,与眼下都在欢呼雀跃地打造着的特色小镇则是异曲同工。三竹居是从业主那里租来经营的,一年的租金需要20多万,比先前明显长了许多,还需要提前排队才能轮得到,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原因就是旅游市场的旺盛需求,越来越多的游客喜欢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段或区片能否复制呢?我想,如果把它研究透彻了,选好一个近郊的位置,找准客源市场的定位,加大环境的整治与改造,搞好基础设施的配套与完善,由政府部门或开发企业做出一些样板来,很快就会带动市场的自发投资,由一小片扩展为一个休闲度假带,用不了三五年时间就会成了气候,其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也将非常可观。这种良好的综合效益,是目前各地都在争上的所谓“旅游大项目”,无论如何都难以企及的。 

(十)

海南是全国知名的热带海滨度假目的地,每到冬日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们候鸟般如期而至,形成了特别规律的出行节奏。海南的热带气候和海岛区位,也让它成为乡村旅游的独特之区。既有保亭“大区小镇”模式,也有琼海异彩纷呈的旅游小镇,还有冯塘绿园的旅游农庄。

7月底,我应邀前往海南国际旅游岛大讲坛,作了一期《乡村旅游发展现状与趋势》的讲座,之后顺便考察了当地乡村旅游发展。朋友带我去了一个叫“草寮咖啡”的地方,这儿不是一般的咖啡种植园或销售点,而是以咖啡品尝见长。在草寮咖啡的入门处,看到张贴信息公告的告示栏里,有2015年3月下旬博鳌论坛期间彭丽媛及各国元首夫人来此品尝咖啡的照片以及相关介绍。原来这儿打起了名人效应的牌。这个地方为什么叫草寮,是地名、是建筑式样,还是咖啡的名字,我没有向当地人求证。我们坐在线条粗陋的笨重桌椅前,点了一份儿当地咖啡,价格不算便宜。服务员向我们推荐一种叫“鸡屎藤”的茶点,估计也是元首夫人品尝过的。这个茶点的名字不大文雅,估计就像“猫屎咖啡”那样,今后知名度也说不定会飙升。据介绍,这儿的人气比较兴旺,从早到晚一直人流不断,除了逛逛园子、看看咖啡树,就是坐下来品品咖啡,了解当年元首夫人们光顾的情形,但一年下来咖啡的销售总量并不少,经济和社会效益都很高。

潭门是琼海市的一个镇。这儿的渔民很有名,祖祖辈辈在南海上远航捕鱼,以自己的辛劳护佑着这片“祖宗海”。几年前,有国家领导人前来视察,期望未来潭门人能造大船、出大洋、捕大鱼。由于正值休渔季节,岸边停靠了很多渔船,我感觉它们比山东沿海的渔船要大、要坚固一些。现在来看,这个目标正在逐步实现。在这一带,国家南海博物馆已基本落成,建筑特色与占地规模都相当可观,将成为一处旅游的新看点。

我此前来过一次潭门,当时大街两侧都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其中不少在销售硨磲的加工制品。硨磲,是生长在南沙黄岩岛一带的巨型贝类,贝壳直径达到一两米,可以加工制作工艺品,被喻为佛家八宝之一。这一次发现,店铺里几乎没有硨磲制品销售了,据说是国家为保护海洋生态,禁止了对硨磲的捕捞和加工。我们走到海边,看到一处规模很大的“半拉子”建筑,高处已接近封顶,四周钢筋骨架都已矗立,但显然已经停工多时了。据说,这处建筑最初计划是出租摊位用于销售硨磲的,由于政府加强了对硨磲等海洋生物的保护,严厉打击捕捞和制售行为,该建筑的业主就觉得没有了市场前景,只好中途停工。在这里,只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叫卖鹦鹉螺壳,其他经营者没有看到。对于投资商来说,这类突发性因素往往不好预料,只能怪自己的商业运气了。

海南旅游业发展是有特色的。我在琼海实地参观了正在建设中的乐成医疗旅游先行试验区,这是国务院批准的第一个这类试验区,对推动医疗旅游发展具有示范意义。目前,已有38家中外医院在这儿落户。据说,未来这儿可以与国际同步使用新研发的药品,外国医师可以在这儿出诊,世界先进的生殖技术也可落地,健康与长寿将率先在这儿变成现实。

听说冯小刚和长春电影制片厂都要在海南投资建设影视基地,我觉得这种决策应该慎重,原因在于横店影视城已经非常成熟,其他地方很难再与之竞争。近些年,各地建成的各类影视基地惨淡经营,乃至于纷纷倒闭,已不再是什么新闻。在这样的时候,还考虑投资影视基地还有什么前景?

听朋友讲,冯小刚投资兴建的“电影公社”,策划设计还有些创意,总体效果也还不错,提议带我去看一看。我到那儿以后,只见大门口赫然写着“观澜湖.华谊.冯小刚 电影公社”两行醒目大字,大中午的游人还算是不少。经过了一条两边摆放了名人手模的明星大道,眼前是四个组团的影视建筑和布景。这些建筑都是真实的楼房和街巷,加上逼真的配饰,让人仿佛回到了民初、20、30、40年代的上海、重庆、广州等城市一隅。这些街景可供影视拍摄,楼房可用作商场、旅店、电影等经营,街上老式马车可以载客,这样的“电影公社”就不再是单纯的拍摄基地,而更像是一个仿古的旅游区。由于它是以作为影视外景地的标准建造的,仿真度明显高于目前各地的人造景观,让游客觉得“很像”、“有魅力”,值得到此一游。就这一点儿来说,我们建设仿古类的人造景观,应该延请更为专业的人士参与,加紧提高“仿真”水平。此外,“电影公社”有个做法值得点赞,就是把该作品的著作权人名字打了出来。我们的一些旅游规划和建筑作品,应该积极向冯小刚同志学习,把相关名号醒目地标示出来,按照传统的说法,这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好汉做事好汉当,也便于广大游客知道你、监督你、取舍你!

旅游这行当儿,我干了20多年。有这样一点儿体会,旅游活动是轻松愉悦的,但旅游工作、旅游专业并不好玩儿。在这个行当呆得越久,就越容易患上一种职业病,似乎看哪儿都像是有毛病,包括官方的旅游推介、达官土豪谈旅游、旅游景点开发、旅游接待服务,等等。这样子,就好像是跟自己过不去,一看到不顺眼的事儿就想说,发言又未必全在点子上,有时会言多必失,有时会激情用事,有时会引发抨击,有时会招致麻烦。我的那位大象朋友,就因不能苟同外界对云南旅游形象的贬斥,写了几句打油诗反唇相讥,抒发一下区域性的群体愤懑,结果招惹来了不快,最后竟改变了人生发展轨迹。这也算是旅游职业病之后果。

旅游职业病还有一个表现就是喜欢“吹呼”。有的业内大咖说,旅游营销就是要敢吹、会吹、专业地吹。有的旅游规划公司在其网页上竟然倡言“忽悠”,显然比前者又离真理远了一步。自从电视出现董明珠为自己企业做广告,似乎形成了一种传染效应,很多旅游人、旅游企业也都大肆“吹嘘”自己了。较为普遍的现象是,除了积极接受媒体采访,还充分发挥自媒体的传播效应,无论自己参加什么业界活动,都要拍些照片、配点儿文字,及时地把它传播出去。这样做好不好?有的人说不好!起码公务员、各类当官的很少这样做,觉得怕人了解自己的行踪;也有一些内敛的人不主张如此,觉得这是一种“臭显摆”,你到处光鲜亮丽地参加活动,让那些很少出门的同学好友情何以堪?而坚持要发微信的人则认为,手机是自媒体、社交媒体,谁爱发微信就发,发的界限如何把握,就看你自己的定位。别人不爱看这些,可以把它拉黑,也可以把它设定为例外,如果因为散发不恰当的资讯“犯了事儿”,那是活该倒霉,与他人没有关系!这些人也有一个特点,就是坚决不转发公共媒体、大众媒体上的资讯,认为手机是你自己的信息发布平台,组织或机构也没有给你支付任何费用,凭什么就去转发那些东西?还有人说,几乎人人都知道公媒体已很少有人关注了,你为何在朋友圈还要转发一遍呢,这是何居心,是不是有点儿不够朋友!如果你自己缺乏生产资讯的能力,就歇几天吗,何必一弄就去转发那些东西呢?要知道,个人微信是个人信息发布的小园地,为何经常要抄发一些“大字报”“公告”“广告”呢,这样做是否有些不伦不类或不着调呢?极少数已退休的所谓高官,其微信有一个可笑的特征,就是依然端着比较庄严的姿态,转发一些政论性、立志性、劝善性的文章,从不婆婆妈妈、鸡毛蒜皮,以显得与老百姓不是一个层次。这种做派既迂腐又可笑,他把其微信的所有受众都当成了他要关心的下一代,似乎要装腔作势地训导一番,让他们茁壮成长、天天向上。不就是发几条微信吗,还用得着这样装神弄鬼,眼看就要黄土埋到脖子了,谁还记得你是老几呀?自媒体是姓“自”的,最大特点是一个“私”,就是其个人化、个性化特征,用以推销自家商品或自娱自乐都可以,但何必要端架子、拽大牌、装君子呢?其实,往深了去说,这也是一种职业病,无非是你当官当得太久了,摆个架子已习惯成自然了,或太过于沉缅昔日当官生活,那些堂皇的记忆挥之不去呀。

感谢今年春夏秋的这半年。如果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而是三五个星期就撤了,似乎显不出我在体制内的重要性;如果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我似乎就找不到“五斗米”,反而给人社部门增添了失业数据;如果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就不能重新审视人生、哲学、互联网、全世界、终极目标啊;如果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就不能冷静地去思考旅游、旅游行业、旅游产业、泛旅游等等,并从视角、理念、认识、判断上,都来一个上层次的跨越。基于此,应衷心藏之,终生记之。

我在“十一”黄金周过后校对这篇后记时,从8月开始又跑了山东、河北、河南、江西、安徽、浙江、内蒙古、贵州、云南、宁夏、四川等10余个省,有的地方去了还不止一次,参加了论坛、活动、调研、咨询等,对旅游发展现状有了更直白、更深入、更客观的了解。

我在“旅游高端对话”即将出版之际,说这样一堆拉拉匝匝的话,就像一位八旬老朽在自言自语,注定了与本书主题内容的风格是背道而驰的。但我希望,在这样一个难忘的时段里,通过自己清心寡欲地观察、体验和思考,能够谈一些还不算低级、肤浅、老调的看法和认识,能够尽量接近“高端对话”所释放观点的水平,也就心满意足了。

在官言官,在商言商,在媒言媒。无论今后还做些什么事情,期望能够秉持“站在哪山唱哪歌”的原则,说真话、说实话、说行话,争取不混同于流俗,不损人利己,不虚度光阴,尽量保持相对高端的一个站位,干好旅游,研究旅游,享受旅游。

(来源:中国网 作者:高舜礼 本文系高舜礼为中国旅游出版社2017年11月《旅游高端对话》所写的后记,题目后加)

【责任编辑:郭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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